对不起!我只能做你的电子妈妈...
互联网大厂的名衔和工资每年都吸引着大批刚毕业的年轻人,而他们也有更多的热情和精力去应对互联网的快节奏和加班文化。
但是,对于30左右的职场父母来说,他们有着截然不同的难题和困境。
在互联网工作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?
996的工作方式下,他们如何带娃?
他们对未来又是如何规划的?
我采访了四位,来自北京互联网的职场父母,关于家庭和工作的平衡,他们有自己的处理方式。
“即使牺牲工作,也不能缺席孩子的成长。”
李想/男/31/运维工程师/儿子2岁
上个月,李想一家四口(老婆、儿子、丈母娘)从北京十里河搬到了通州,结婚四年来,这是他们第八次搬家,并且肯定不会是最后一次。
“有了孩子以后搬家更难了,但是也没办法,搬到这能让老婆上班方便一些”。
为了腾出更多的时间照顾儿子,妻子何莉在10月份辞去项目经理的职位,告别了工作5年的广告公司,去了一家电商机构做行政日常工作。
工作时间从早10晚不固定,变成朝九晚五,虽然再也不必加班,但工资数字直接“腰斩”。
她的职场路,也从某种意义上走到了终点。
而李想上班的通勤时间从一个小时变成了三个小时,早上6点多起床,换乘三次地铁加骑行15分钟共享单车,才能在9点之前到达位于海淀的公司。
夫妻二人从没计较过两个人到底谁为了这个家牺牲的更多。
但李想觉得,相比较妻子的付出,他这点不便算不上什么。
作为一个程序员,李想在工作日的工作时间不是很固定,加上通勤时间长,每天陪孩子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。
“肯定是很愧疚,所以周末的时间基本上都会陪孩子玩。”
李想说,他推掉了一切平日的社交活动,自己的娱乐时间也几乎没有,三年前买的ps4就打开过一次,还是为了哄孩子开心。
妻子上班期间,孩子会由李想的丈母娘来带。
尽管夫妻二人陪伴孩子的时间都算不上很长,也偶尔会有在家临时处理工作而疏忽孩子的时候。
“但是我们俩都认为,在孩子的成长中,可以参与的少,但是不能缺席。”
谈到未来,李想说等到明后年孩子该上小学的时候,他们就举家回河北,用多年的积蓄开一家烘培店。
“计划已经提上日程了,我爱人现在已经学会做蛋糕了,我没事儿就看老家商圈的地图选址。北京太累了,在这里算不上生活,只能说是活着。
“在工作日,我很少见到孩子醒着的时候”
豆哥 33 市场总监 女儿四个月
2020年对豆哥来说是非常特殊的一年,他不仅从市场经理升职成为市场总监,也有了自己的宝宝。
这样的双喜临门让豆哥成为同事眼中的人生赢家,豆哥的生活方式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,因为他身上的责任更重了,自由的时间更少了。
“最忙的时候是孩子出生的一个月,那个时候我老婆刚出月子,孩子也需要照顾,我要提前回去给他们做饭,公司这边刚带新团队,事情也很多,主要是没请到合适的月嫂。”
尽管那个时候让豆哥有些分身乏术,在公司处理策划案、对接合作方,回家安抚孩子、给老婆做饭。
但是豆哥仿佛回到了23岁,干什么都很有精力,这个家非常需要他,工作也很需要他。
除了不会飞,豆哥觉得那时的他像个超人。
请了保姆以后,家里需要紧急处理的事情少了很多,但是职场依然非常忙,忙到一天甚至都见不到孩子醒着的时候。
“还好孩子不会说话,要不肯定问妈妈说自己是不是没有爸爸?”豆哥略带自嘲的说道。
不过豆哥也感到庆幸,因为“这个工作能够让我足以给我老婆和孩子一些惊喜和补偿,那个时候感觉我的辛苦还是值得的。”
不仅是金钱方面,豆哥也尽可能的为自己创造更多和孩子说话的机会,比如晚上给孩子喂奶的时候,豆哥也会强挺着醒来,在旁边说几句话哄哄宝宝,也能帮老婆一些忙。
提到老婆,豆哥觉得非常的愧疚,因为全程陪产,所以豆哥更加能知道一个女性成为母亲所需要做出的牺牲,而他却没办法去更多的陪伴自己的老婆。
豆哥老婆之前也在互联网,他明白互联网35岁以后,在职妈妈会比男性更难,无论是身体条件还是心理状态。
所以,在尊重妻子意愿的前提下,两人决定让豆哥老婆做全职妈妈,告别职场。
谈到这个决定,豆哥认为经济状况不是够判定做全职爸妈的决定性因素,是看谁性格能更适合:
“我老婆的心思很细腻,她也不愿意再回去了,而我又很有野心,所以我会努力赚钱从另一种方式守护这个家。”
“我从来都不敢问儿子:有没有想妈妈啊?”
李薇 31 数据分析师 儿子五岁
27岁以后,李薇在任何能够许愿的时机都祈祷同一个愿望:早点把孩子接到身边来。
或许是因为理科生的缘故,李薇对待任何事情都非常仔细也非常的利落,甚至是产假,李薇一天都没有多休,准时的在暂别职场的第99天重回岗位。
她不能离开职场太久,多休息一天,就少了一天赚钱的机会。
重返工作当天,她就接了运营同事提供的三个数据分析需求,加班到11点40多。
她和老公都是互联网从业者,虽然不在一家公司,但工作制度都是“大小周”。
在巨大的工作强度下,兼顾孩子成为了不可能的事儿
于是,将孩子留在山东的爷爷奶奶家,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。
每天八点,李薇都会准时和孩子视频,每次她都会问儿子很多,比如今天发生什么事了,有没有开心不开心的事啊,今天学什么啦,除了那句:有没有想妈妈呀?
李薇不敢问,她怕孩子一说想她,她就坚持不下去了。
“如果有更好的选择谁不想把孩子留在身边?没有,所以当下就是最好的的选择。”李薇无奈的说。
尽管几乎每天都会给儿子打视频电话,但是元旦回家,李薇还是吃惊地发现儿子竟然长高了很多。
“我当时非常想哭,妈妈真的缺席他的成长太久了。”
有关孩子的点滴成长,李薇从来只是听说。
李薇和丈夫两个人在十里河租了个一居室,日常花销也在尽量的省吃俭用,就是为了在北京买个房,然后把孩子接到身边来。
为此夫妻二人过上了极致节俭的生活:在公司多拿些自助午餐拿回家做晚饭,两个共办一张共享单车月卡,攒下所有快递和生活用品的纸盒来卖钱,用刷某点评霸王餐的方式来偶尔改善生活。
就这样,三年,攒了一百万。
李薇说,最晚后年,一定会接孩子来北京,给他好的有爸妈陪的生活。
“没有埋怨过,也没有觉得不平衡,因为我是妈妈。”
乔乔 27 新媒体编辑 儿子一岁
乔乔几乎每个月都请假,所有的假都和孩子有关:孩子咳嗽、孩子发烧、孩子打疫苗...
只要家里的保姆通知她孩子有任何的异常,她一定第一时间从三里屯办公地点赶回北五环的家。
虽然乔乔老公的单位离家更近,但事关孩子,她一定要亲力亲为。
“他太笨了,也不知道孩子为啥哭,发烧了也觉得是小事,这可能就是男女的天然差异吧,也不是爱不爱孩子的问题,作为妈妈就是更细心一点。”
作为某头部账号的内容编辑,乔乔的工作日常就是刷微博,搜热点,而有了孩子以后,她的生活中唯一“热点”只有自己的儿子。
因为经常请假,也不好意思总是把工作托给同事处理,所以她不得不把工作放到晚上提前做好。
“晚上经常都是,左手抱着孩子,右手打着字。”
乔乔说,她左胳膊甚至都比右胳膊粗了一圈。
不只是身体上的变化,有了孩子以后,夫妻两人的生活条件也直线下降。
乔乔和老公将之前用来旅游,探店,买潮牌的费用都用在了请保姆、买奶粉和尿不湿上了。
为了孩子,这是最基本的。
孩子上个礼拜刚满一岁,尽管有时让乔乔觉得焦头烂额,但是孩子笑的时候,乔乔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值得。
“以前没孩子的时候,我算得上是一个工作狂吧,甚至有时候稿子来灵感了也会主动在公司加班写完,现在基本都是到点下班就走。”
在未来规划方面,乔乔一是看对自己的未来发展有没有帮助,二是看工作时间可不可控,“在不压缩目前的工资水平的基础上,加班越少的越好。”
“生活,只能是在不断的妥协中选择一个局部最优解。”
互联网、北漂、加班、这几个关键词拼成了相当庞大数量的职场人画像,在这个永不停歇的电子网络中,他们被无限索取。
而放到职场爸爸妈妈这里,这意味着面对孩子,很多时候他们只能做限时父母和电子爸妈。
尽管如此,辛苦这种念头也只有在夜深人静才会悄悄冒出来。
对他们来说,因为有了孩子,所以工作时的忙碌和一些牺牲都是有意义的,没人会去想我这样做值不值得,委不委屈,在做任何决定之前,他们考虑的不再是自己更多,而是家人。
如何平衡家庭和工作的问题,是所有职场父母面临困境,无论选择倾向哪个更多一些,都将会是悬在他们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
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,更没有对错。
就像受访几位父母不约而同谈到的一点:无论怎么选择,只要家人能理解就是最优解。
正因为在互联网打拼过,在这个时代经历过,职场父母们更明白这个社会给每个家庭成员的带来的不得已,和不由己。
父母们就像爱德华,工作就是他们的剪刀手,拿起刀没办法拥抱孩子,放下刀又没办法保护家庭。
难以两全其美,只能在两难中取舍。